私设小金库 国有资产受损

　　胡重辉

　　【背景资料】

　　某市S集团公司（以下简称S公司）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 2000年该市审计机关在对S公司的资产负债及损益审计中，以真实性为基础，注重对企业资产、负债及损益的真实性进行核查，加强了账账、账表、账证、账实间的对比检查。通过核对相关资料，细心的审计人员以发现S公司账上工资奖金发放数与单位人事部门制定的工资单存在差别为突破口，进而一步步深入，发现该公司物业出租收入与实际出租情况有出入、存在帐外资金等情况，最终查出S公司自1996年来将下属公司上缴的利润、股票投资收益、收回已经核销的应收款项及返还的人寿保险费等收入截留账外，私设小金库用于发放员工奖金津贴和其他费用开支，涉及金额2218万元。审计机关及时将情况以审计要情上报了市政府和有关部门，并建议对公司和主要负责人作出处理。

　　【查证经过】

　　2000年某市审计机关对S公司进行资产负债及损益审计，为了核实企业资产负债及损益的真实性，要求审计人员加强账账、账表、账证、账实间的核对检查，对账本、凭证及实物进行了认真细致的核实，同时加大公司其他非财务信息与财务资料间的核对力度，如物业部门的物业出租登记表与账上出租收入的核对、人事部门的工资单与账上的应付工资等的核对。

　　审计过程中，S公司一直很主动配合，除了及时提供了所有报表、凭证、有关合同及会议纪要等资料外，还专门指派了固定工作人员配合审计工作，负责为审计人员及时查找需要的各项资料。审计工作在公司的配合下初期进展相当顺利，可当审计人员要求S公司提供人事部门1999年度的工资发放计算单时，该公司先是以主管工资单的员工出差在外为由拖延提供，后又以工资单尚未整理成册，比较零乱，怕存在遗漏为借口拒绝提供，并反复强调所有的工资单都已经附在会计凭证后面，甚至主动提出可以派人帮助审计人员从每月的凭证中整理出全年工资发放情况，以保证审计工作顺利进行。S公司的做法让审计人员有点不解，进而产生了怀疑，因为根据以往的工作经验，往往越是不愿意提供资料或者提供资料越慢，越意味着这中间可能存在问题。经验丰富的审计人员敏感地意识到不能放过这个疑点，于是审计人员一边与公司财务主管和公司负责人义正词严的进行交涉，一边派出审计人员突击检查了公司人事部门，在确定人事主管在公司后，对其阻挠审计工作正常进行的行为做出了严肃批评，并以书面通知形式正式要求按时提供工资发放计算单。

　　在僵持了两天后，S公司财务负责人和人事主管终于给审计组抱来了1999年全年的人事部门制作的工资发放计算单，看着对方满脸的轻松样，审计人员隐隐约约觉得对方可能做了什么手脚，但又没谁能说得出问题在哪里。拿到工资发放计算单后，审计人员立即就会计凭证所记录的工资发放情况与人事部门的工资发放计算表进行了对比，可结果却出人意料，正如公司财务人员说的那样，所有会计凭证后面所附的工资表和人事部门编制的工资单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是审计人员判断失误？还是S公司真的已经做了手脚？审计人员没有轻易推翻自己的怀疑，但又无法肯定S公司在哪里做了手脚，审计进程一下陷入了困境。为此，审计组临时召开了专题讨论会，研究下一步工作，会上有人提出，我们早期关注的重点一直在公司是否存在多发工资、虚增成本的现象，所以我们的主要目光也都放在了会计账上发放的工资奖金是否都有对应的人事工资计算单，那反过来思考下，会不会存在发放了工资奖金却不在账上反映，而是另有资金出处呢？“小金库”三个字一下浮现在审计人员的脑海，审计组的思路也一下开阔了起来，于是审计组马上兵分两路，一边继续与公司财务及人事部门的人交涉，要求公司提供完整的全套人事工资发放单，另一边再一次组织对工资发放单进行对照检查，不过这次采取的是就每一张人事部门的工资发放表来查找会计凭证里是否存在同样支出。通过对数百张表单的认真核对，详细地检查了该公司人事部门每个月工资、奖金津贴计算发放表与账上的实际工资支出，最终发现人事部门的工资、奖金津贴表比账上工资支出多出一部分，这一发现让审计人员兴奋了起来，看来当初的怀疑没错，这中间真的存在问题。

　　那这部分多出来的工资奖金又是在哪里发的？资金来源是哪里？当审计人员就这问题询问财务人员和人事主管时，对方显然有点措手不及，一时说可能是造表错误，一时又说虽然造了表但最后没发，但是言辞之间已经显得有点支支吾吾，彼此前后矛盾。审计人员由此更加坚信了公司有部分工资奖金不是在正常的财务账上发放的，而这一问题的发现，让审计人员已经基本可以肯定S公司存在着小金库。

　　为弄清楚小金库的资金来源和具体数目，审计人员再次找公司负责人和财务主管谈话，严厉地指出他们错误的严重性，并要求他们解释该部分奖金福利的资金来源是什么、公司是否存在小金库。S公司财务主管此时已无法自圆其说，只好解释说公司前几年每年为员工购买了一年期的可返还性人寿保险，考虑到此保险本身就是为解决员工福利问题的，所以到期退保后的保费未纳入正常账务核算，而是在公司直属的财务公司另设帐户保存，1999年为改善员工福利，就用来发放了部分奖金津贴。公司负责人也态度诚恳地做出了检讨，表示愿意接受审计人员的批评和处理，并主动交出了资金存放帐号、所有资金对帐单和资金使用情况书面说明。

　　审计人员对S公司交出来的小金库资金帐户进行了清理，也对照资金使用说明核对了多出来的工资发放计算单，发现该帐户的资金确实是从保险公司返还的保费，资金使用也刚好能吻合多出来的那部分工资与奖金。问题似乎到这就全部查清楚了，但或许是问题查得太顺利，也或许是审计工作特有的多疑性格，部分审计人员又提出了个疑问，那就是是否还存在别的小金库？因为从目前发现的小金库资金来源来看，只是1998年的人身保险保费返还，那以前年度有没有购买此类保险？有的话，返还的资金又去了哪里？同时，S公司提供工资计算单时表现出来的自信和审计发现的问题也完全不相符，如果说没有做手脚的话，他们在明知道两套资料有出入的话不可能有那么轻松和自信，很可能在提供资料前已经做过手脚，只是一时疏忽还是留下了破绽，如果果真如此的话，那肯定还会有别的问题存在。

　　发现问题就要查深查透，查到没有任何疑点才能罢休，充满韧性的审计人员决定继续追查。针对提出的疑问，审计人员决定延伸审计以前几个年度的会计资料，并要求S公司提供以前几个年度的人事工资计算表和前几年度购买保险及保费返还情况，果然刚刚轻松一点的S公司财务人员一下又好像紧张了起来，以种种借口迟迟不愿意提供资料，就连原来配合审计工作的固定人员都开始躲躲闪闪地有意无意回避着审计人员。看来这中间还真有问题，而且可能还不是小问题，审计人员对自己的判断和分析更加自信了。

　　经过讨论和分析，审计人员感觉如果完全靠S公司主动提供资料配合审计工作的已经有点困难，就算是能提供资料，资料的可靠性也值得怀疑，我们必须要找到别的证据来做进一步的突破，于是审计组决定兵分两路深入调查，一部分审计人员继续在S公司调查近几年来人事部门的工资、奖金津贴发放表，检查以前年度是否也存在着账外发放工资情况，同时根据S公司经营情况，重点检查物业管理部门的物业出租、下属企业利润收缴、购买保险及保费返还等情况，看是否存在其他截留收入问题，检查是否存在有收入不入帐的情况；另一部分审计人员去S公司直属的财务公司调查，重点了解已经发现的S公司小金库帐号资金收支情况，同时调查S公司在财务公司开设的所有存款帐户，对比检查S公司的银行存款科目，看是否存在有未纳入正常账务的其他资金存在，因为根据经验判断，既然1998年的保费返还存在财务公司，那很可能别的帐外收入也会同样存放在那，毕竟财务公司是S公司自己的下属公司，开户简单，存取方便。

　　经过细致认真的审计，在S公司的审计人员发现1996年至1999年，人事部门的工资、奖金津贴发放表比财务账上的工资支出共多出了1473万元，这意味着公司小金库的涉及资金至少有1473万元，应该不仅仅是人寿保险保险退保这一单独来源能满足的，肯定存在其他来源。果然在接下来的审计中发现，根据S公司物业管理部门的物业出租登记表计算的每月应收租金收入与财务账上的每月租赁收入也存在差别，部分出租收入被截留未纳入正常核算，同时发现有部分已撤销的下属企业所属物业未记入S公司固定资产，其出租收入也被S公司截留账外。

　　与此同时，在S公司直属财务公司进行调查的审计人员的工作也有了进一步的突破。审计人员通过S公司的“银行存款”科目与财务公司账上的S公司存款帐户间的核对，发现S公司在财务公司除了已经交出的保险费退保帐户外，还开有了多个存款帐户，用于截留收入发放工资奖金和其他费用开支。审计人员对这些小金库的所有资金来源进行了认真的追踪调查，查实了S公司不光将保险返还截留帐外，还将部分物业出租收入、收回已经核销的应收款项收入、已撤销的下属企业所属物业的出租收入、部分企业的零星上缴利润以及股票投资收入等在账外设立小金库核算，涉及金额共2218万元。

　　至此，S公司自1996年来将下属公司上缴的利润、股票投资收益、收回已经核销的应收款项及返还的人寿保险费等收入截留账外，私设小金库用于发放员工奖金津贴和其他费用开支，涉及金额达2218万元的事实已经全部查清楚。

　　【定性处理】

　　企业设立小金库一直都是法律明文禁止的行为。S公司自1996年来将下属公司上缴的利润、股票投资收益、收回已经核销的应收款项及返还的人寿保险费等收入截留账外，私设小金库用于发放员工奖金津贴和其他费用开支，涉及金额达2218万元，且行为相当猖狂，几乎公司每一项有收入的业务都会被截留部分资金在账外，虽然小金库的资金全部用在发放奖金津贴和其他集体费用开支，未涉及私人或者小集团瓜分现象，但仍然是一起严重的违法乱纪行为。审计机关在查清全部事实后，及时以审计要情上报市政府，并将发现问题及时移交了有关部门，同时建议有关部门依法对S公司及有关责任人作出处理处罚。

　　【简要评析】

　　这是一桩典型的小金库案例。不管是S公司将人寿保险返还款截留账外，还是S公司将其他收入另开帐户存在财务公司账外核算，如果只是简单地从S公司的账务资料是难以看出破绽的。支付的人寿保险保费有记录，但保费是否会返还，何时返还，返还资金去了哪里很容易让人忽略；物业是否全部出租，出租了多少，租金收入应该是多少，这些在财务账上也是看不到的，而未入固定资产的物业出租收入在账面上更是无从查起。S公司正是利用这些账上无法查清的漏洞，肆无忌惮的将收入截留账外，私设小金库。此次审计，如果审计人员不是充分利用其他非财务资料（如人事部门工资表、物业管理部门物业出租表等），而只是简单地从账上来审计，估计是难以发现小金库存在，同时，如果不是审计人员的“多疑”和全方位的核实，也很可能就只是简简单单地发现保险费返还这一个小金库，而漏过了其他大量的账外资金。

　　因此在对一个单位进行审计时，审计人员一定要有高度的责任心和认真劲，不要被财务资料表面的“合理”和“正规”假象所蒙蔽，从而忽略了一些疑点，错失了发现问题的良机。要充分利用企业的一切资料，来检查财务信息和记录是否真实客观，在发现疑点后要坚持到底，绝不能半途而废或者满足于一个两个问题，要通过大量细致认真的工作去发现疑点，进而撕破假象，查清事实，揭露问题，防范审计风险。(作者单位：深圳市审计局)